與神同行AU
江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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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要去找獨角獸"
金秀鴻在徹底離開家之前,只給江林留了這麼的一條字條。
江林這個月都在國外折騰出差,剛回到首爾不到半天又被因為下屬的麻煩事而被派到國外救火。本來以為終於可以好好地休息,豈料打開家門,發現有部份的家具被搬走,而衣櫥裡屬於另一個人的衣服都已被清空。
江林的大腦空白了數秒,才發現自己尚未放下行李箱,隨意把行李箱擱在地上之後,他摸了摸胸口掏出了煙包。
他在客廳裡來回踱步,又給自己點了根煙冷靜腦袋,然後他看見自己常用的那隻馬克杯底下壓著一張紙條。
是金秀鴻給他留的言。
金秀鴻的字跡圓潤,他的筆劃沒有稜角,字如其人,明明他們年紀相差不遠,但在江林眼內金秀鴻永遠是個孩子。
他是個會在月圓時指著天空問他,「啊,你猜今晚會不會有人狼跳出來?」的孩子。
在這些時候,江林都會朝他翻個白眼,金秀鴻一看到江林沒好氣的樣子就會得意地哼歌。
然而江林從沒有告訴過他,他一直都很喜歡金秀鴻這顆赤子之心。
"要去找獨角獸"
江林執著這張紙條,茫然地抬頭環視四周。
這房子徹底失去了一個人的痕跡,顯得如此空洞。
他再也不知道金秀鴻會不會再穿過那扇大門朝他走來。
***
金秀鴻坐在火車站外的長椅上喝著罐裝咖啡,一邊喝一邊等著下一班火車。
他看著數個孩子把空罐子當成足球來踢。其中一個孩子控制不住力度,把罐子朝金秀鴻的方向踢去。
金秀鴻隨即用腳控制住罐子,把它踢回孩子們的身邊。這群外國的孩子們覺得這個黑髮的亞洲大哥哥十分有趣,邀請金秀鴻跟他們一起玩,金秀鴻十分樂意,跟他們玩了整整十分鐘之後,在自動販賣機按了幾罐汽水請他們喝。
他此時看一看手錶,才發現剛剛顧著玩樂而忘了時間,原來他打算乘的那班火車已經開走了。
金秀鴻搔了搔頭,在車站小賣店買了個熱狗,又回到長椅坐下來,一邊吃一邊看著人群,等著接下來那班火車。
能上那一班就那一班吧。反正他並沒有既定的行程。
當初他只是隨意買了一張機票,只想趕緊離開首爾,離開那個人的身邊,輾轉來到波蘭。
他拖著行李箱走到月台,踏上了前往克拉科夫方向的列車,想起了在最近半年頻頻作的那個夢。
夢裡他和江林拖著行李箱在異國迷路了。
江林牽著他的手到處找路,可是他們只是離目的地越來越遠。然後到某刻,他發覺只剩下拖著行李箱的自己像頭遊魂野鬼在異地徘徊,江林不知道到哪裡去了,他只能一個人拖著行李找路。
當他最後一次自這個夢裡驚醒,而醒來時雙人床邊空無一人時,金秀鴻卻突然發現自己找到這趟旅途的終站。
是時候離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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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林煞停了車。
他打開了定位,找出距離最近能把車子調頭的街口,然後把車子駛回剛才的位置。
從這斜坡看下去能夠看到很多孩子在這裡放風箏,色彩點綴滿天,十分好看。
他想起金秀鴻每次途經這裡都會問他:「我們一起去放風箏吧?」
他是怎麼回答的呢?
江林想起自己好像每次都回答金秀鴻:「好啊,改天吧。」
照片牆上最新的那張照片,已經是三年前拍的了。
江林想起照片裡金秀鴻的笑容。他怎麼才發現,那傢伙已經有好久沒像照片的他這樣開懷笑過?
***
金秀鴻倉皇地逃出酒店房間。
昏黃色的燈光打在廉價的時鐘旅館的走廊裡,斑爛而惡俗的牆紙花紋教人頭暈目眩。劣質的室內香精被大量地使用,他覺得自己的鼻子快要扭曲變形。
無視身後的叫罵聲,他連電梯也沒有乘,一邊扣好衫鈕一邊衝向樓梯間。
離開酒店後,他撞進了最近的一間便利店打開了冰箱,拿了一瓶礦泉水,匆匆付錢後往咀裡灌了幾口。
然後他把瓶子翻過來看。江林只喝這牌子的水。
金秀鴻覺得十分絕望。他抱頭痛苦地叫嚷出聲,狠狠地把瓶子摔在地上。
瓶蓋破裂,裡頭的水四濺,水沿著地上的坑紋蔓延,像條蜿蜒曲折的小河。
金秀鴻就站在路邊看著瓶裝水慢慢流光,覺得自己身體裡的力氣也一點一點地抽乾。他從來不認為自己守身如玉,但他這天才發現已經無法被江林以外的人所碰觸。
只須輕輕被外人一碰,金秀鴻身體裡的細胞好像在叫囂著恐懼。他排斥一切江林以外的人,迫得他只能逃跑。
連解渴時也只能喝他喝他喜歡的水。
明明是為了逃跑而離開,為什麼反而被套得更牢更緊?
***
江林終於承認自己病了,病得不輕。
不然他不會跑到愚蠢的弟弟家裡聽他的教訓。
「就跟你說早晚會出事,你偏不聽。」解怨脈半個人陷進沙發裡,抱著李德春的肩頭慢悠悠地說話:「感情必須維繫,閒時哄哄對方開心,了解對方想什麼,不然真的會走到頭的,哥你就是太老神在在了。」
江林咬了咬牙想要發作,下一秒卻想起自己沒有什麼立場,只得悻悻然地閉嘴。
李德春從沒有看過江林如此頹喪的模樣。
自認識江林以來,他一直都是意氣風發,從沒有像現在這般軟弱。
她看了看解怨脈,又再看了看江林,掙開解怨脈的手跑到書桌,把最近收到的信交給江林。
「在一個月前,秀鴻先生給我們寄了一張明信——」
未待李德春說完,江林一下就搶過來看。
他的字跡依舊圓潤,沒有過多的言辭,只寫了一句,歐洲的夏天很美。
江林把明信片看了又看,他突然間抬頭問解怨脈和李德春。
「一個月前的信,他的人明明不在了,我跑去找他會不會太傻?」
解怨脈和李德春有點愕然,繼而相視而笑。
「愛一個人,本來就是傻事啊。」
江林一直覺得自己做得十分好。
在金秀鴻離開這些時日裡,他表現就如往常無異、應對自如,沒有誰能夠看出他失去了伴侶。
可不知怎地,此刻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。他首先輕笑出聲,然後眼淚不自控地從眼角滲出,他捂住了臉,希望把所有哭聲收在掌心裡。
***
金秀鴻在走廊來回走了三遍,然後深吸了一口氣。
他把鎖匙插進了匙孔扭了一圈,驚覺還能打開家門。
他緩緩地推開了門,看著這個離開了好些時日的地方,赫然發現一切擺設都沒有改變,除了所有家具舖上厚厚一層塵埃後,時間彷彿只停留在他離開的一刻。
他看見自己的那條留言。
"要去找獨角獸。"
紙張已泛黃。
而這張紙應該是唯一能夠反映他離開過的証據,因為這次他得到了答覆。
"獨角獸出門接你回家。"
金秀鴻覺得心裡的重擔、他這段時間的追尋終於有了答案。
然後他走到廚房,把洗理打掃的工具都搬出來。
江林喜歡乾淨。
所以他把這裡打理得一塵不染。
——迎接他的獨角獸回家。
FIN
"去找獨角獸"
有一天晚上莫明奇妙想到這句,斷斷續續寫完了這篇文。
獨角獸有純潔美好愛情的象徵意味。
感覺這種類型的故事只可以給江秀。